探访第一家开在社区里的安宁疗护中心：满足老人心愿，有了更好的告别方式

伴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老人们对安宁疗护体系的需求日益明显。本市有6家安宁疗护中心建成，其中的蒲黄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规模虽小却距离居民最近，它是全市唯一一家开在社区里的安宁疗护中心。这家安宁疗护中心都提供哪些服务？能为附近老人解决哪些难题？医养结合智慧养老平台。

蒲黄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建在蒲黄榆地铁站西南出口不远处，古朴的小楼临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背靠着许多老小区。

“探索为临终患者提供上门服务，其实很偶然。”中心副主任医师王明辉回忆起团队全程服务的第一例患者。年仅50多岁的雷女士当时患乳腺癌已有9年，已发生了骨转移和脑转移。家人为了挽留她的生命，两年间辗转将她送至多家三甲医院住院医治。然而，这样的住院雷女士并不想要，她盼着回家，在住院后期她不吃不喝不说话。

无奈之下，雷女士的女儿找到了蒲黄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家医团队。“如果我把母亲接回家，社区医生能上门帮忙换尿管吗？能给上门输液吗？”家属提出的要求不难实现，实际上家医团队能为患者做的比这些更多。

经过深入沟通和上门评估后，居家安宁疗护服务很快开展起来。换尿管、退烧、止痛……只要患者有需要，家医团队立刻上门。雷女士在家医团队的照护和家人的陪伴下，情绪渐渐好转，曾经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她，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脸上有了笑意。

一个半月后，雷女士平静地离去了。“没有一个病人不想回家，在家人的陪伴下尽可能快乐地度过每一天，最后的时光才更有意义。”料理完母亲的后事，雷女士的女儿给王明辉发来了一条长达千字的微信，向安宁疗护团队表达深深谢意。她说，在家里陪伴母亲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是她做过的最正确决定。

多年来，在提供上门服务的过程中，中心家医团队发现周边居民有不少关于“离去”的需求——有的老人不愿在临终时选择有创抢救；有的担心被送入陌生的抢救室，见不到亲人的最后一面。

“临终护理怎么做？”“死亡证明怎么开？”“后事办理有哪些程序？”……面对居民们各式各样的问题，这里的医护人员忙得不停歇。

王明辉回忆，安宁疗护门诊刚开设那段时间，无人上门，“但事实上绝大多数患者家属，面对亲人即将离世时是不知所措的。”

一次健康科普讲座后，有位居民前来咨询，提出上门评估的请求。家医团队按时来到，发现情况与预想的不一样。“帮忙预约上门服务的是我们的邻居，其实我们不需要什么安宁疗护，只想有人能来给老人换换药。”患者是一名年过八旬的老人，其家属将家医团队拦在门口，原因是不想让病人知道病情，“怕他知道后心里过不去。”

带队的医生耐心地给老人家属解释了安宁疗护的服务内容。“老人的肺癌已经发生转移，进入生命终末期了，他希望在哪儿‘走’，您跟他聊过这个话题吗？”这个问题，引起了家属的深思。“老人其实是想从家里‘走’的，但我们听说那样没法开具‘死亡证明’。”老人的儿媳说出了困扰一家人的难题。

“社区是可以开具死亡证明的，我们也可以上门为患者提供医疗护理服务，通过线上、线下多种方式为家属提供咨询和心理支持。”一家人在了解了安宁疗护的内容后，决定与家医团队签约，“尝试一下更好的告别方式。”家医团队与家属建立了微信群，家属遇到疑难问题时，家医随时给予解答。“把话说开了，对病人和家属都是一种释怀。”在家医的指导下，家属逐渐将病况告知了老人。两个月后在老人弥留之际，老人的老伴儿说：“最后这段时间，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朋老友。”

走进蒲黄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石榴园分中心的安宁疗护中心病区，仿佛置身于老北京的胡同里，透着古朴温馨。走廊墙壁上，“翠竹”掩映着木质的“花窗”，“花窗”里装饰着充满温暖气息的画作；护士站则装点着灰色的“屋檐”，檐下盛开着点点“梅花”。

每间病房门旁，都挂着一个富有艺术感的门牌号，仿佛这不是一间病房。走进病房，病床旁不见复杂的医疗设备。记者疑惑之际，只见护士轻轻推开了床头一幅古色古香的挂画——原来，它们都被“藏”在了装饰画背后。“这么做是为了减少医疗设备带来的冰冷感，让病房更有温度。”

蒲黄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刘宏说，病房里收治的几乎都是难以进行居家照护的患者。有一些病症是无法提供上门照护的：比如趋向衰竭的心功能、呼吸功能、肾功能；令家属揪心的意识障碍；需要下胃管、输营养液才能维持的营养状态等。

住在2床的张奶奶是胃癌晚期患者，不仅疼痛难忍、间歇性发热，还出现了意识障碍，由于长时间卧床，已经患上了严重的褥疮，手足无措的家人将老人送来安宁疗护中心。安宁团队为她止痛、降温，使用营养液改善营养状况，定时清理褥疮、换药……在精心照护下，老人状态明显见好，不仅可以进流食，而且逐渐恢复了意识。以老人目前的情况，恐怕很难出院回家，但她想念一手带大的孙子。安宁团队在给孩子做过心理疏导后，安排祖孙俩在病房见了面，了却了老人的心愿。

“如果生命终末期的患者，能够在家里或社区就获得所需要的医疗服务，不仅能够提高患者本身的生存体验，也能有效地减少医疗资源的浪费。”刘宏认为，家庭医主导下的“门诊—居家—住院”全流程社区安宁疗护服务模式如能完善和普及，将使更多有需求的患者和家庭获得温暖、可及的安宁服务。 

目前蒲黄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主要服务对象为丰台区东铁匠营街道下辖22个社区的9.5万名居民，其中60岁以上老年人约3.1万人。门诊患者中，67%以上为老年人，失能老人有7900多人。

中心将安宁疗护纳入到家庭医生签约的个性化服务包中，提供包括症状控制、舒适护理、心理支持、善终准备、哀伤辅导等9项服务。

中心病房设有50张床位，至今已收治了近30位肿瘤终末期患者，日平均接收上级医院转诊及电话预约患者3至5人。